第三十七章

正文卷

我没看错,邱克文生来就是不让人省心的料,是匹能折腾的千里马。

我作为挖掘他的伯乐,在一边瞅着尹瑞手忙脚乱,举手间失去了平日的慵懒镇静,心裏大声叫好。

兴许是心虚,尹瑞连抛个谴责邱克文的眼神也不敢,只是干笑站起拍掉了牛仔裤上的水珠,不过大腿那部分还是浸湿了一小片。校草有难,林北北和庄子然自然乐意奉献同学爱,趁机落井下石一把。

林北北和庄子然开始一搭一唱。林北北调戏他说,“哟,尹瑞,裤子湿了呀?脱了脱了,晾在这,我和庄子用爱的口气帮你吹干。”

本来就火热的空间,温度又飞窜上去了。庄子然负责把全场的冷色调动出粉红色,她义愤填膺,一口拒绝,“北北,别拉上我,抛头颅吹内裤的破事我庄子才不屑干呢。”

尹瑞下巴都掉下来。尹苗天真懵懂得抬头看脸色铁青几乎发飙的尹瑞,脆生生得搭了一句,“哥,你内裤也湿了吗?”

绕是尹瑞这样在女人堆摸爬滚打那么些年的家伙,遇见这些不按理出牌的小女人,也煞是头疼。尹瑞揪着好看的眉毛刚想开口,我已经因为这极具喜剧张力的场景,捧腹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

林北北和庄子然也前仰后合哈哈大笑。就连叶知秋也不自觉得嘴边带笑,不过为了保全老友尹瑞的面子,温敦的笑中掺了点男人的同情。尹瑞无奈得瞄向我们这边,举起双手道,“姑奶奶们,饶了小的吧。小的知错了。”

林北北眉毛眼睛挤在一块,手抖落着,指着一直沉默杵在原地,并且一脸无辜的邱克文说,“哈哈……阿脱……脱脱,你来得太好了,哇……塞,果然是混娱乐圈的人呐……”

庄子然使劲拍着大腿,挡不住亢奋的潮水,高喊着,“尹瑞,跟我们阿脱一起走三级路线吧,啊哈哈哈……”

邱克文微微脸红,却隐忍不发,只是深沉得抚额叹气道,“我不当脱星好多年。”

笑声再度爆发,一波波席卷每个角落。

尹瑞咒骂了她俩一句,之后他尴尬的视线终于与邱克文在空中激烈相遇,火花四射,他不好意思得挠挠头,道,“那个,邱兄,好久不见……上次不好意思啊。”

邱克文小眼一眯,看似十分豁达得走到尹瑞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嚷嚷着,“哎呀妈呀尹瑞,道啥歉啊,咱小人物不是一脱成名了吗,哎呀妈,遥想英雄当年,知名度嗖嗖上去直追你尹瑞不是?这他妈也辉煌了一把不是?”

看起来是冰释前嫌的戏码,只不过据我了解,邱克文“贞操情结”比较重,别看他平时什么都不记心上,跟阿甘似的,可一旦事情涉及到他的童子贞操,他能马上从傻子阿甘过渡到刺客荆轲。

这就是才华。

邱克文煽情得看着尹瑞,眼中柔波潋滟,尹瑞则面有异色。我不免揣度着,尹瑞心跳怕是破百了。

“尹瑞啊,兄弟想你一年了,咱俩不脱不相识,兄弟以后就跟你混了。”邱克文仿佛醉了,如伟人般大手豪迈一挥,豪语就这么出了口。

“A大,等着兄弟来搅和你吧。”

我知道他真实的心声是,姓尹的,等着兄弟围剿你吧。

豪言壮语惹得我全身热血沸腾,我站在一边啧啧感叹,我桃花何德何能,认识了邱克文这样一条乌溜溜的阴沟里的泥鳅。

该我出场推波助澜大搅特搅一番了。我热烈拍掌,为这最后的戏码点睛道,“太好了太好了,尹瑞老邱,你俩一脱定情了呢。”

尹瑞那表情,怎么描述呢,似乎嘴裏被人塞满粪便,却不得不维持谦谦微笑,活似很享受的样子。

头一次见人这么痛苦得微笑,说真的,我都不忍心看了。

我转头拉着叶知秋说,“叶知秋你看,他俩感情多好。”

叶知秋噙着含蓄的笑环视全场,灼灼的眼似乎已经看穿了我,垂首以只有我听出的音量道,“我感觉不妙,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了对不对?”

陆蕊和袁娇自始自终都挂着笑,只是跟大家不算熟稔,笑得有些矜持。而袁娇则是绽着甜美的浅笑,目光则一直有意无意得穿过包厢,飘到叶知秋身上,而后聚焦在站在叶知秋面前的我身上。

她的视线既然探寻着什么,我自然不客气得给她答案。

我桃花卧薪尝胆一年,就等着今朝宣誓主权呢。

我淡淡扫了她们一眼,陆蕊已经面有怒色,黑眼睛泛出层层叠叠的敌视,袁娇毕竟年纪大点,面子上的事还撑得住,只不过笑容有些僵,仿佛下一刻就能拧出一摊泪水惹人怜。

我恍然发现,这娇柔的女孩,娇是挺娇,就是长着一张煞风景的苦瓜脸。

下一秒,我踮起脚跟,巧笑嫣然得凑到叶知秋耳边,说的却是另一码事,“天天跟这个袁娇上图书馆是不是?说,你要她还是要我?”

叶知秋的黑眼更加灼灼闪亮。我在他的眼里看到生动如太阳花般的自己,我们彼此对视着,喧嚣的空间仿佛已经过滤了其他人和景,唯有我和他。他的眼角溢出了浓浓的笑意,温柔倾泻而出,又含着微微的无奈。他轻吐出一句,“笨蛋。”而后伸手牵着我离开包厢。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一刻,我想,我飞扬了。

他的眼里只有我。

我飘飘然得被牵着走,身后林北北和庄子然开始对着麦克风唱起双簧。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桃花的眼睛里。”

“秋天在哪里呀秋天在哪里,秋天在那桃花的眼睛里……”

“桃花,叶知秋,不要买爆米花,买喜糖就行啦,噢噢噢,有喜糖吃喽……”

林北北和庄子然的起哄声从没有这么悦耳动听过,作为我的死党,我想她们深深得洞悉了我的内心,那就是,狠狠得给我的情敌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我傻傻嗤笑,忘了那个小包厢里有多少人失意惘然,有多少人泪洒一地,有多少人暴跳如雷。他们于我,是擦不去的存在,却进不去我的心,我的心裏,只在乎牵着我的手的他。

执子之手,愿与子偕老。

叶知秋斜看我,冲我挤挤眼,“这下满意了吧?”

我使劲点头,“满意,满意,真喜欢这种高调的感觉。”

他眯笑,露出了可爱的虎牙,亲昵得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呀……”

我晃荡着他的手,调皮逼问着,“我怎样?”

他不语。

我不依不饶,“我怎样嘛?”

过道上温暖的奶白灯光裹着我和叶知秋的身影,叶知秋拉着一直追问不停的我,走到一个无人拐角的时候,他猛不丁得停下来,低头一脸温柔得望着我,我的心颤了颤。

“桃花,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春天,我的春天。”

他眼底有秋波荡漾,这个男人本身就是雨雾下远山深处传来的唯美情诗。

此时此刻,我把我爸“只许牵牵手”的嘱咐一股脑儿的抛在脑后,伸手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我和他的心跳一阵阵共鸣,奏出缠绵低婉的小夜曲,层层化开。

世界的中心只有我和他。

情到浓时,我们都情难自抑,彼此抱着不说话。我叹气,“叶知秋,永远有多远?”

“假如心裏有永远,永远就可以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