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干瞪眼想打个地洞往里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腿脚利索地站在我面前了,这下可好,我低头不是,抬头也不是,只能惊恐地看着笑得和蔼的老太太站定在我面前,笑得我全身毛孔直立。
这老太太笑归笑,不过盯着我的老眼含着几抹凌厉的揣测,不用猜也知道,这双晶亮老眼见过旷世的虚华,洞悉过人心的阴暗,岁月成了炼丹炉,让她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这回我还能顺顺利利忽悠过去吗?
万太君笑微微说,“小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刚才是吼着嗓子出门的,也不知道老太太听到没有,整个人就跟被某个世外高人点穴了一般,僵着动弹不了。
我寻思着,我要是再装蒜会不会有不尊重长辈的嫌疑?
可是我要是不装蒜,我直白的告诉老太太我认识她那浑身镀了金的外孙,那我不是自扇耳光吗?
到时我在她眼里就是一心想飞入豪门的草鸡,是投怀送抱的轻浮女人,甚至追上门要坏他相亲好事,我那形象简直就是肥皂剧里不能理喻的拜金女,人人可以喊打喊杀之。
我才不愿意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呢,我支支吾吾否认,“没,没有啊,婆婆我们见过吗?”
老太太却像没听进去似的,笑微微说,“没有吗?这回你又是走错什么地方了?”
听她那略带揶揄的语气,我不由冷汗涔涔,只好硬着头皮尴尬赔笑,笑得像个傻帽,“是啊是啊,婆婆您真聪明啊,我……我找厕所呢,”我手戳了戳背后的书房门,“走错了,不小心走进你家书房了呵呵呵。”
“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老是跑错地方,记性还不如我这老人家嘛。”万太君还是挂着笑,笑得人直冒冷汗,“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心裏一哆嗦:糟了,直接刨根问底调查户口呢,说了,我就等着被调查被掀老底然后老太太上门扔支票吧。
我有点好奇老太太会扔多大面额的……
在我胡思乱想左右为难之际,身后书房的门有了动静,康子弦走了出来,我回头一看,彷佛绝境中遇见了命中救星,差点激动得心都跳出来。
我终于可以演演戏溜人了,也不能怪我这般不尊敬老人家,实在这老太太的气场太足,跟她站一块面对面说话,玩的就是心跳,感受的就是刺|激,老太太那“万太君”的名头可不是空穴来风,她那无形中的逼迫感,让我压力很大。
我瞅了眼身后的男人,做戏的歪头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做恍然大悟状,“噢,怪不得婆婆说我们见过呢。”我呵呵傻乎乎一笑,“是啊是啊,我们见过见过,可真是有缘啊。”
我说到“有缘”两个字时,内心是在滴血的。
身边祖孙两人盯着我作秀,按兵不动,我觉得我脸笑得都僵了。
我朝着老太太尴尬的指指康子弦,笑嘻嘻搪塞,“嘿嘿,怪不得我刚才看到这个叔叔的时候,感觉特别特别的眼熟呀,原来见过一次呵呵呵。”
老太太已经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紧盯着我,还笑着亲切点头,身后的康子弦也没有帮我解围的意思,我不禁背后又冒冷汗了。
我已经慌乱到张口胡诌,“啊!婆婆您和这位叔叔是有亲戚关系吗?这个叔叔长得真是帅,嗯,这绝对是来自于您的好基因!”
我谄媚的竖起大拇指,“婆婆您的基因真是一等一的高啊!叔叔可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相信婆婆年轻的时候也是大美人……”
“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挺好”,老太太张嘴喃喃了一下,之后又幽幽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问题,我一肚子滔滔不绝拍马屁的话都噎回了肚子里。
我恍然忆起当初第一次和康子弦见面时,他就是这么追问我的名字的,如今想来,祖孙俩的口气如出一辙。
这回可不能掰个“胡优妮”的假名忽悠老太太了,后面有双鹰眼盯着我呢。
身后的康子弦看我出洋相,估计肚子已经笑痛了,在我背后假装咳了一下,咳得我是心慌慌,我只好捂着肚子呜咽,“婆婆我要去洗手间,我,我先走了,再见。”
我做出尿急痛苦状。脚底抹油要闪人,这时老太太朝我点头微笑,说,“相信我们会很快见面的,走错门小姑娘。”
这一声如巫婆的咒语缠绕了我,我张皇的瞥了一眼万太君,吓得抱头逃窜。
刚疾步两步,身后老太太再度阴森森开口。
“记住了,小孩子说谎说的多了,是会招来狼的。”
我心说是啊,你们祖孙俩可不都是狼吗?还他娘的特有攻击性,特别是小的,欺负我方亮亮是软柿子啊?
我心裏骂骂咧咧,只听后面的康子弦不轻不淡的说,“外婆,她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