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空白了几秒,而随着常年混迹赛场的菲哥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声响起,我脑子里那根弦被拨动了一下,早些年跟菲哥一起打架养成的默契又回来了。
感觉背后有手要拽我,我用脚一个猛踢,嗖得一个利落转身,躺在床上抬手就用枪口直直对住了我身后的络腮胡——叶莎的混账男友,孟田。
被枪口指着的男人明显楞了一下,规矩了很多,我沉声道,“不想脑门开花的话,就他妈别动。”
“臭婊子,敢跟我来这手。”孟田嘴裏逞强嘟囔着,狰狞面目却因为我手里的小东西稍微收敛些,随即跟边上两个被枪镇住的同伙交换了个神色,我余光瞄到其中站角落那个瘦子正要蹲下来捡菲哥掉地上的菜刀,在我掩护下窜起的菲哥眼疾手快,上去就用她那干坤大脚利落一踹,踹在人家胸口上,把那瘦猴头踹出一米多远,嘴裏骂骂咧咧,唾沫横飞,“敢给老娘来阴的,你他妈活腻了想去阎王殿报道直说,老娘成全你!”
那瘦猴头捂着吃痛的胸口趴地上喘气,“哎呦哎呦”呻|吟,菲哥霍霍拍着手,有些得意忘形。
“臭娘们,敢踢老子兄弟!”
离菲哥只有几步的矮个男人脸上一发狠,突然偷袭,顺手抄起笨重的摄影机,眼看就要向菲哥的脑门砸去。
“菲哥!”我大呼,心裏一惊,双手颤抖,枪口下意识就对准那男人的方向胡乱往上虚放一枪,目的只在于震慑,而随着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那男人的胳膊,随即白色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黑色弹孔,那男人“啊”一声惨叫,摄影机离菲哥只有一寸距离时,倏地下落,他先是怔怔地低头往左看一眼自己殷红的手臂,面色灰白,一声惨叫着,“啊,中枪了!老子中枪了!”
就在枪口偏离分神应付那男人的弹指间,我正对面的孟田以夺命之势汹涌扑来,上来就要抢我手里的枪,眼神凶悍,像是头急红眼的恶狼,“臭娘们,还真敢开枪,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我还维持着躺着的姿势,施展不开拳脚,力气再大也比不过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是长期从事体力活动的彪悍男人,他扑上来就狠狠地扇我一巴掌,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扇得我眼冒金星耳朵直轰鸣,他用脚踩住我死死握枪的手,接下来掰开我的手扯了过去,嘴边扬起一丝恶劣的得逞的笑,“臭娘们!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让你多管闲事!”
那边菲哥见我被袭击,却又被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围住,手脚并用,急得团团转,呼喊道,“亮亮!……X他妈的!”
菲哥一通乱拳,一手扯住胖子被弹片擦伤的手臂,一抬脚,把那胖子踹得嗷嗷直叫。
菲哥一向自信,却在现在的凶险时刻流露出一丝惊慌,我想我们俩都知道,现在我们所面临的已经不是当初高中生之间的小打小闹,拳脚间留着几分余地。
此刻我们面对的是真正凶悍的亡命之徒。
形势急转直下,眼看孟田就要用手中的手枪对转那厢占了上风的菲哥时,我咬着牙齿嘶吼一声,“你去死吧!”
下一秒,我什么也没思考,抬脚拼尽全力踹在了那混蛋的垮下部位,算是致命一击。
“啊~”男人一声划破长空的凄厉惨叫,捂着那地方跌下了床,枪也顺势掉落在床上,我一个翻滚,第一时间把枪又捡了起来。
菲哥仍然跟瘦猴头纠缠,而就在我把抢重新瞄准地上痛得脸色铁青的孟田时,外面一阵急乱脚步声,本来半开的门突地被人重重踢开,三四个持枪穿着警服戴着警帽的男人面色严肃的闯了进来,身后跟着战战兢兢探头探脑的饭店服务人员。
相比刚才的激烈战况,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和平宁静了许多,尽管我一再在同僚面前解释我的警察身份,以及我跟菲哥救人于水火中的真相,几个古板男人在检阅了我的证件以后,仍然维持公事公办的口吻,“方小姐,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咱们还是先回局里再说。”
五分钟后,我和菲哥,还有叶莎以及其他三个混蛋一起坐上了警车,呼啸着向分局方向驶去,被警车运回局里的感觉可真够糟糕的,我冲菲哥和叶莎嫣然一笑,口口声声安慰她们,“放心放心,我上头有人!”
我得意地瞪了几眼旁边几个臭男人,他们蠕动了几下嘴唇,垂头丧气着。
菲哥点点头,手指戳了戳上面,信誓旦旦地对吓破了胆却不住感谢我们的叶莎道,“是真的,亮亮后台硬啊,知道亮亮什么绰号吗?哎呀妈,不知道了吧?警界小公主啊乖乖!丫从小就把警车当自家专车用的!惹她下场老惨老惨了。”
菲哥顺口瞎编的同时,得意的眼风扫下三个男人,这几个人把头垂得更低。
我也把头垂得很低。
愧不敢当啊。
我按着程序耐心录完口供后,只感觉一身疲惫,以前跟菲哥打架也曾经挂彩,也有激烈僵持不下的时候,却从没有像这次这样处于九死一生间,我有些后悔自己单枪匹马的冲动,更后悔把菲哥也牵扯了进来,毕竟属于我们俩的光辉岁月已经过去,我们再自诩有身手,在现在看来,在这穷凶极恶的社会,只能算小儿科。
在分局办公室的三楼窗口,我找到了正往外探脑袋的菲哥,她表情凝重,抱着肩膀扯起百叶窗偷看,我狐疑了一下,走过去和菲哥无声地交换了个“怎么了”的神色,菲哥努努下巴,苦笑着让我自己往窗外看。
我往下定睛一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头疼不已。
分局门口赫然停着几辆分局的白色采访车,本市最权威的几个电视台的标志醒目刺眼,好几路记者正对着摄像头唧唧呱呱解说着什么,一时间人头蜷动,偶有路人围观过来。
生平第一次见着这采访阵势,我心裏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又安慰自己说我方亮亮只是个无名鼠辈,名不见经传的,这事也传不了那么快,估计与我们俩无关。
刚做好这个心理建设,正想与身边的女人说笑时,转头随意一瞥,我的笑容垮塌下来。
我怎么给忘了,我身边这个身高一米七八的女人,可是全国家喻户晓、上过广告,一年总要登上版面那么几回的国家队着名女排二传手,姜葛菲。
见我发愣,菲哥咧齿一笑,笑得像个正宗傻大姐,嘻嘻笑道,“亮亮,跟着我菲哥,你想不红都难呀!”
我们哭着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