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厨房的师傅们尝了他的菜都赞不绝口,那些口感迟钝的郎中和账房先生就更不在话下了。王静辉忙碌了一个时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宴,把郎中和账房先生都找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也算是自己这个当老板的对属下的一种关心吧?
正当大家准备拿起筷子消灭饭桌上的美味佳肴的时候,管家来报:外面有两个姓赵的公子来访。王静辉就是用脚趾头也会想到拜访的人就是赵叶了,至于另外那个姓赵的公子多半就是他那个女扮男装的赵予妹妹了。他立刻让管家请两位赵公子来,另外又吩咐了厨房再添两副碗筷。
王静辉看到赵氏兄弟来到大厅,便热情的对他们说:“来!来!两位赵兄,今天你们是大有口福啊!今天这可是我亲自下厨张罗的一桌饭菜,你们来的可是太是时候了!”
赵叶看到满桌子的菜肴又不禁再仔细看看王静辉,眼中满是不相信的眼神,王静辉见他对自己炒菜的水平感到怀疑,所以说道:“这是我忙活一上午的成果,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下厨做饭了,不知道水平还行不行?”说完便自己抢先夹了一片水煮肉片。
大家见此你看我我看你:这桌子上的菜肴卖相到是不错,但能好吃吗?!看着王静辉自己先卖力吃了起来,他们也都伸出筷子小心谨慎的夹了一点儿身前的菜。不错!有味道!大家尝到王静辉炒的菜还挺好吃,都开始加快自己下筷的频率了。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辣子,为此,王静辉还做了几道比较清淡的菜肴作为平衡,这样就使厅中的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欢吃的菜,大家一顿饭吃的非常尽兴。尤其是王静辉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抄袭苏偶像的诗词也就罢了,连他发明的东坡肉也没拉下,这盘东坡肉自然也成为在座众人手中筷子的重点关照的目标之一了。
饭后,在王静辉的后院书房中王静辉和赵氏兄弟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下,一个王静辉收养的孤儿给他们上茶。王静辉看着茶碗中的茶,这可不是他那个时代常喝的茶叶,这是研磨成粉状的茶叶,这个时代最好的茶当然是龙凤团茶,价格虽然很贵,但以他的身家还是能喝的起的,但在王静辉的嘴裏,实在是分辨不出来这些粉状的东西就是茶叶,况且它的味道远不如自己曾经喝惯的手炒青茶,所以在喝茶上也就没有什么讲究了。“等哪天有机会了,我把手炒的茶叶做出来,肯定能大发一笔吧?!”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后,对赵叶说道:“两位赵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赵叶回答说:“没什么事情,只是好久没有见到王兄比较想念,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你……”
赵予还没等他哥哥说完就抢着问道:“王兄,这几天开封城中盛传你这个神医会像华陀一样给人开膛破肚治病,这是真的吗?!”
王静辉笑笑说道:“神医不神医,我不知道,但给病人做个小手术到是真的,这件事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玄乎吧?!”
赵叶说道:“敢情王兄还不知道,你已经是开封的大名人了!现在连开封的孩子都知道你是华陀转世!”
王静辉听后哈哈大笑,对他们说道:“做个小手术就成为名医了?那我大宋以后可要名医满天飞了!”说完走到书案前把自己刚刚整理完的一本书丢给赵氏兄弟。
赵叶两人被弄的有些晕头了,那其那本墨迹未干的书,封皮上用正楷写了四个字:外科正宗。这是王静辉把明代医学家陈实功的着作给默写下来了,他做完手术后从旁边的人的惊异表情中感到手术在这个时代中实在是有点超前了,搞不好自己会像西方文艺复兴的那帮外科前辈们被送上断头台,所以他抓紧时间把明代陈实功的《外科正宗》给整理出来,其中加入了自己二十一世纪的医学观点,今天正是这本书完成的时候,所以他才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顿饭。
王静辉对赵叶说道:“赵兄,这外科手术在外人的眼中是有点神秘,但如果通过学习训练,不出两年我就能把你教成此道高手。如果它日赵兄无意功名,就到我这裏来,当个你口中所说的名医还是没有问题的!”
赵叶说道:“这本书就是教人如何做手术的书吧!王兄打算把它刊印吗?”
王静辉说道:“这本书裏面详细记载了很多开刀手术的方法,我到是想把它交给印刷作坊刊印成书,但现在你看到没有:这裏的一个小手术就能使整个汴都都耳熟能详,这说明大家对这种治疗方法还很不熟悉,况且给人开刀治病这中间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所以这本书只能先在我这裏放着,等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赵叶说道:“这也是个稳妥的法子,在手术中很容易使病人丧命吗?”
王静辉耐心的给他解释道:“在手术中什么情况都会发生,只有个别手术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比如像我那天给病人做的阑尾炎切除手术,这个手术是我十分有把握的,所以我当时敢下刀,否则打死我我也不做这没有把握的事情!连我如此,如果一些人没有得到正规的训练就开始按照这本书上写的去做,那十有八九会出人命的,所以我想办个专门培养手术人才的学校,多培养几个能独立完成手术的好手,这样就能就治更多的百姓。”
赵叶问道:“怎么?王兄打算开门授徒了?”
王静辉说道:“有这种打算吧!不过有谁肯做这样的事情呢?本来我想教会医馆里的三个郎中的,不过他们那天见了血就跑出去呕吐,连着三四天都没有吃好睡好,更何况别人呢?!”
说完这些后,书房内就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王静辉转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赵兄,上次我给你的诗词集,怎么听我的账房先生朝我说:汴都的歌女们都在传唱我的词。该不会是你给漏出去的吧?”
赵叶也笑着说道:“王兄写得一手好词,我怎敢独自享用?!是我把这些诗词流传出去的,让今年来汴都赶考的才子们也件事一下王兄的風采,可惜王兄埋头与医馆的事务当中无法脱身,否则那些所谓的才子如果见到你肯定会拜你为师的!”
王静辉笑道:“赵兄又拿我说笑了!其实诗词文章毕竟是小道,这些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明日就是我大宋的栋梁,这些小道他们是看不上眼的!”
赵叶听得出来王静辉句笑话背后的意思,他虽然也很喜欢诗词,但他是大宋的大皇子,身为大宋将来皇位的继承人之一,他当然很清楚这样选拔人才的弊端。如果王静辉知道他面前的这位赵公子是赵顼的话,他说不定早就目瞪口呆了,因为按照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面前的这为赵公子将是那位历史上因为支持王安石变法而闻名的神宗皇帝。
赵叶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王兄深通诗词之道,想必也是读书万卷,对大宋现在的状况想必是有自己的看法了?”
王静辉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往心裏去,毕竟赵顼和他交往是用了赵叶的化名,他还不知道赵顼此时的真正身份,对于他来说要回答赵顼的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毕竟后世的历史书把现在宋朝所面临的危机分析的头头是道,所以也就不假思索的和赵叶聊了起来。
王静辉大致思考了一下,想到宋朝对言论的管制在中国的历史上是最宽松的时代,甚至只有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况且觉得自己和赵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在这方面他到是不会害怕,他组织了一下思路说道:“大宋现在最大的一处弊病就是冗兵。大宋在太祖皇帝立国到仁宗皇帝这不到百年的时间里,借鉴了秦汉隋唐这些强盛王朝覆灭的经验,采取了重文轻武的策略,而且在灾荒的年景中大量召入饥民入军,这确实是一项非常有远见的方法,使我大宋百姓享受了百年的太平时光。不过这一制度时间一长便成为我大宋继续强盛的一大障碍。”
赵叶已经隐隐的感到王静辉所说的障碍是什么了,此时旁边的妹妹蜀国公主,也就是化身赵予的赵浅予好奇的问道:“王兄既然认为太祖皇帝这项政策是好的,但为什么时至今日怎么会成为我大宋强盛的障碍了呢?”
王静辉说道:“百姓一旦应募为兵,便被输入官府军籍。这些入了军籍的人们,行不得经商,居不得为农,生老病死皆不许脱籍为民,妻子儿女全部都要仰食于官府。于是,兵营里便到处都是老弱病残之兵。这种兵,一旦开战,如何上得了战场?于是,再大量招募精壮之兵。就这样,太祖开宝年间,禁、厢军部数为三十七万人;太宗至道年间增至六十六万;真宗天禧年间为九十一万;仁宗庆历年间为一百二十五万;到此时,恐怕已经到达一百四十万有零吧!禁军为中央军队,每人每年大概需要军饷军粮五十贯;厢军是地方军队,每人每年大概需要三十五贯,这些仅仅是平日养兵所需,这还不包括战时后勤保障、转运、损耗、赏赐等等。我估计现在大宋每年的军费大概可能已经超过了四千八百万贯,这个数字恐怕占了大宋朝廷总收入的十之七八了吧!你们可以想想:一石米不过六七百文钱,这么多的军费需要多少农民、商人来养活?!高昂的军费迫使朝廷加赋,官员层层盘剥,这低层的百姓能过得好吗?!况且军队数量多并不一定代表战斗力强大,一定会打胜仗,尤其是大宋现在奉行的以文制武的政策与冗兵结合起来,战斗力就更为低下,于是大宋对外战争中就很少有胜利的记录,这就是那些读书人所说大宋积弱的渊源了,所以说冗兵是大宋的第一大害!”
赵叶当然明白王静辉所说的一切,不过他从小就在深宫中接受的那套教育方法只能告诉他冗兵的害处,但没有办法告诉他冗兵一年要花掉朝廷税收的多少钱,危害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听了王静辉所列举的数字后,他觉得后背直冒冷汗:现在光是冗兵一害就让大宋坐在了火药桶上了!他对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的看法立刻大为改观,以前只是认为他是个非常有头脑的商人兼爱心泛滥的名医,后来看过他的诗词集后才对他的认识更近了一步:他是个才子。现在看他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听了王静辉的长篇大论后,他忙问道:“王兄只是说了我大宋冗兵第一大害,那第二大害是什么?”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后说道:“其实第一大害是和第三大害共生的,这就是冗官和冗费,冗官和冗费的危害也许看上去没有冗兵这么明显,但它们的危害是最大的!大宋现在的官制要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好,它有秦朝的中央集权,又避免了汉唐隋的地方拥兵自重,藩镇割据,这也是我大宋百姓能安享百年太平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它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病。”
听了王静辉所说的冗官和冗费,赵氏兄弟也明白了,而王静辉评论现在的弊政也都是采取先扬后抑的手法,他们知道下面该是说这项政策到现在而引起的害处了,所以都安静的听王静辉继续讲下去。
“太祖时期设计的官、职、差遣分离的制度,与科举、恩荫、荐举等选官制度结合起来以后,则演变出了大批量的冗官。现在有官有职而没有差遣的人,大概是占到了官员总数的百分之七、八十以上。这也就是说,在我大宋朝廷的所有官员中,有百分之七、八十以上的属于冗官。为了安排这些已经有了官、职和每年继续涌进来的新官员,我想朝廷正在绞尽脑汁地发明新差遣、新官位,这就是‘叠床架屋’。这些叠、架起来的冗官们与我大宋慷慨的高俸禄的制度相结合,在催生出我大宋灿烂繁荣和优美的诗词的时候,也耗费了数以千万计的俸禄。现在在朝廷里登记造册当官的人员我不知道有多少,但我想这两万五千名正式的官员是少不了的,再加上那些没有在册的底层官吏,估计有个一二十万是没有问题的!我听说宰相和枢密使的俸禄包括正俸、添支、职钱、衣赐、薪炭等等我说不上来名目的俸禄,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只怕是有一万贯了吧,更何况宰相和枢密使可远远不止两三个?太祖杯酒释兵权以后,这节度使位置上的俸禄可是最丰厚的,恐怕要比宰相大人的俸禄还要高上一半吧?这些大量的官员每年需要支出的俸禄,恐怕不在一千万贯之下吧?!”
赵顼兄妹的算术能力就是坐飞机也赶不上个二十一世纪的文科学生,如果现在有飞机的话,所以在这些数字面前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表情:在朝堂上的大臣和他的老师从来也没有人给他或者是皇帝算过这么一笔帐,听朝廷裏面的大臣谈论当代弊政也只是轮廓上的概念,王静辉所谈论的和这些大臣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这些轮廓加上他算账后得到的粗略的数字,却使他感到不寒而栗。
现在王静辉的话在他们兄妹二人的耳朵里恐怕和恶魔撒旦有的一拼,可怕的是这个声音还没有结束:“算算官、兵两项就已经稳稳当当的超过六千万贯了,再算上当今圣上这皇宫裏面的开支每年怎么也有个五百万贯吧?!这三项支出我敢肯定已经超出我大宋每年的赋税了,如果放在我医馆裏面的账房先生来看,非要拿刀来砍我不可,但这还没有完!”
赵顼,不,他现在是赵叶,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不过王静辉还沉醉在鸿篇巨论当中没有注意到,赵叶用微颤的声音说道:“这还没有完?!还有什么支出吗?”
“当然没有完!因为还有几项必须要花的钱:祭祀天地祖先的钱现在要涨到一千万贯以上了吧?还有我大宋每年要‘赏赐’给辽国契丹人的银绢,‘赏赐’给西夏党项人的二十七万五千两的银绢,加在一起虽然不多只有七十五万两银绢,与我刚才所说的支出相比只是小钱,但每年当我大宋君臣感到银子不够花的时候,它所带来的耻辱感就更为强烈,它不仅是令我大宋臣民,更是令我大宋皇帝大扫颜面的支出!赵兄,我知道你们读书人看不起我在徐氏珠宝店赚辽国商人萧远封那十万两银子,但就冲每年我大宋‘赏赐’给辽国和西夏这么多银子,我王静辉就是做土匪也要宰他一刀!”当王静辉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恶狠狠的仿佛他真的变成了强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