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下来，我才发出去了三张。
就算那三张传单都被看过了，也不见得就能保证他们就会因为传单迷恋上叶翔。
楚小雨其实说得没有错。
艺人是靠自己的作品说话的。
就算是颜值当道的时代，也不能让大家因为传单上的一张照片，几句话，就疯了一样的崇拜该艺人。
叶翔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品太少了。
哪怕有些女生花痴地能认出叶翔来，却也叫不出叶翔都拍过哪些电视剧。
我觉得叶翔可以多多转战综艺节目。
现在很多明星都会通过综艺节目来打响自己的知名度。
相比之下，叶翔就不太喜欢综艺节目了。
说是本色出演，可到底还是要按照编剧和导演的要求去做，能展现出百分之三十的自己都不错了。
听叶翔有说，他合作的那家娱乐影视传媒公司，打造了一个女子组合。
组合之中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女孩子。
其中每个人都有过大大小小的整形，从割双眼皮，到垫鼻子。
按照她们自己的说法，只是修牙，修眉，修骨等等，都算是微调。
可是能微到与真实的自己大相径庭，这种微也太神奇了吧。
公司要求女子组合的队长以高冷形象对外。
经纪人还要求队长不能笑，一定要保持住自己仙女的形象。
那队长就真的不能笑，在综艺节目里头，哪怕遇到在可笑的画面，也不能笑，憋到脸孔扭曲也不能笑。
就差会憋出内伤了。
那女队长还真是从来都不笑。
她始终都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就连综艺节目的主持人都分外的佩服她。
要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影后。
在电视剧里的表现那只是一时的演技，就连日常生活中都压抑着真实的自己，表现出经纪公司所要求的性格，那才是精分的高超演技呢！
叶翔也说过，这种要求都不算什么，有的女明星被要求表现出性感的模样，即便当事人其实是个大虎妞；有的男明星被要求表现出逗逼的模样，即使当事人沉默寡言性格冷淡。
所以，这也是叶翔不肯真正与那个娱乐公司签订长期专属合约的缘故。
虽然叶翔不那么出名，但好歹他仍旧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模样，无论在台前幕后。
这样的叶翔也是值得有人去喜欢的啊。
就算我发的传单到最后都进了垃圾桶，我也不会放弃的。
又有大叔走过来了。
我一看对方的发际线，就失去了感觉。
发际线那么退后，年纪肯定一大把了，这样的成年人大抵是不会在追星的了。
与其我把目标定在其他的路人身上。
然而，这大叔却一径走过来，站定在我面前。
他伸手就要拿我的传单，而且还不止要一张的那种拿。
我连忙就躲开了。
“给几张给几张。”大叔不耐烦地说道。
他这个态度，让我直觉不妙，他要传单肯定不是做我想的事情。
“请问，你想要干什么？”我问道。
“你管我干什么……你不就是发的吗？我多要几张，你就不可以少发几张了吗？这么啰嗦呢你？”
大叔抓着另一边，我抓着这一边，我们两个人来来回回争执了起来。
“我让你给，你就得给！”
“凭什么？我说不给就不给！”
“你为什么不给？”
“我为什么给你？”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很快就吸引了一票路人围观。
说来可笑。
之前我用尽各种方法，吸引路人的注意，想让他们多看一眼传单，他们都不看。
没想到让大叔那么一闹，不少人就呼啦啦地跑过来看热闹，有人还干脆的拍起了视频。
有几张传单掉在地上，居然还有看热闹的路人争先抢着捡起来看。
一干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围着传单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是谁啊？长得还挺好看的……”
“上头不写着呢吗？他叫叶翔，是个艺人，在开办写|真集签售会，就在那边的书店。”
“真人长得好看都很可能是整容整出来的呢，更何况是照片了。”
“叶翔是男的吗？长得好像女孩子啊，太精致漂亮了吧。”
“哎呀，PS出来的呗，这你都不懂吗，太笨了。”
一伙人又吵又闹又和谐的争论了起来，他们声音大到压过了我的声音。
大叔从一开始的凶巴巴到后来的委屈，“我就是想要，你为什么不给。”
我翻白眼：“我这是传单，不是给你擦鞋子，你快走吧，大叔，不要耽误我，也不要耽误你自己了。”
大叔：“你不给我，我就不走了！”
有人过来拉架，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传单啊！传单是人家的，他不给，你又能怎么办？不就是一张破传单吗，不给就不给了呗。”
我还没怒呢，大叔就怒了。
“什么叫做破传单！这是多么宝贵的传单啊！你看看，这可是叶翔的传单！”
“你认识这个明星？”
“我怎么就不认识他了！我是他的粉丝啊！真爱粉！我要多几张传单贴在我的墙上！”
“啊，你要传单是为了这个？”
“那我是为了什么，擦鞋还是擦屁股？我给你讲啊，叶翔很不错的，值得你们由路人转粉……”
说着，大叔就开始介绍起了叶翔来。
从叶翔的出道开始，到叶翔最近的生活情况，大叔都了若指掌。
大叔讲到兴极处就蹲了下来，其他人也跟着蹲下来听他描述叶翔的种种。
就我一个人站在人群之中，简直风中凌乱。
居然这位大叔比我还清楚叶翔的情况。
叶翔喜欢吃什么，叶翔喜欢玩什么，叶翔最近最迷的游戏是什么，叶翔在淘宝上都买了什么，他最常听的歌是什么，他不会跳舞却很喜欢看别人跳街舞，最常说的字眼，最喜欢的导演，鞋子多大码的，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喜欢什么颜色……
尼玛，大叔讲述的这些，我顶多隻能了解其中一项，还不百分之百确定是否是对的。
大叔还真是叶翔的真爱粉啊！
那我之前还鄙视他，不肯给他传单又算是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原来叶翔是中老年大叔的偶像！
是我以貌取人了！！！
“你发传单的视频都传到网络上去了。”楚小雨说着，就翻开了手机界面，给我看。
果不其然，就见我和大叔争抢传单的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里头吵吵闹闹的，也听不清楚谁在喊些什么。
只有十几秒钟而已。
秒拍的题目，叫做哥斯拉与大恐龙的世纪末对决。
大叔就是那只哥斯拉，他被形容成一把年纪还疯狂追星，追的还是小鲜肉的古怪半秃大叔。
我则被形容成是穿着打扮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奇葩的大恐龙。
最后，在秒拍的视频下方，上传者还非常友善地注明了哥斯拉与大恐龙大战的原因——
是为了叶翔这个艺人。
也算是给叶翔小小地打了一个广告了，虽然视频阅览者人数并不算多。
“所以我说，你发传单真是一点儿用也没有啊。你看看，那大叔一闹，网络上一宣传，结果就好几个粉丝跑过来排队了。”楚小雨说着，指了指。
我还是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功劳。
要不是我做了那么多，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粉丝呢？
我在书店里，就在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下，感受着凉凉的风，整个人总算是活过来了。
突然，楚小雨叫了一声：“呀，杨阳，你快看你的手，快看啊！”
我低下头，看了眼，并不觉得怎么样啊。
我的手还是那么纤细修长，多么完美的一双手啊。
楚小雨听得直翻白眼：“行了吧你，自恋也不分时候……你的手都破皮了啊！晒破皮了！还有被抓的痕迹……哇，刚刚那个大叔粉挠你了啊，明明一把年纪的大叔，还真是夸张。”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简直伤痕累累。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该做的都做完了……”
楚小雨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知道了，那你就放心的去吧，后头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你永远都会活在我的心目之中，杨阳，你是个好人！”
停停停，不要动不动就给我发好人卡。
我又没有死呢，你哭个毛线啊！
眼下，叶翔已经由书店外头搬进书店里了。
这还多亏了楚小雨。
叶翔的摊位前排了长长的队，虽然没有那些大牌明星那么夸张，但也有十几个人在排队。
偶尔还会有新的粉丝出现加入队伍之中。
叶翔早就快乐得合不拢嘴了。
今天的写|真集签售会毫无疑问，是成功的。
即便没有那么火爆。
总共，叶翔的这套写|真集就印刷了五百多本。
该家书店内有一百多本，剩下的写|真集将会在网络书店进行售卖。
楚小雨翻看了一下，告诉我，说是网络书店售卖出的写|真集已经有两百本。
这种情况已经很乐观了。
才第一天上市，就能卖出将近一半来。
剩下的写|真集早晚都会卖掉的。
经纪公司会根据这一次写|真集的售卖情况来确定是否进行第二次印刷，以及第二次印刷的量。
经纪公司当初并不看好叶翔的写|真集。
首先，他出道时间短，没有固定的粉丝群。
其次，叶翔不够出名，还没有那些小鲜肉或者小花来得有号召力。
他是真正的十八线明星而已。
十八线明星大多靠参加商演来赚钱，哪个会发布写|真集呢？有谁会买呢？
于是，叶翔自己出钱说服了经纪公司，这才让经纪公司联系上出版社，进行了第一版的印刷。
“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名字真好听。”
“要画上爱心吗？……想拍合照？哈哈，可以啊……剪刀手就不要吧。”
“不可以乱摸哦，我虽然是明星，但也是人，请各位尊重我一下哦。”
叶翔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他处理得很好。
两个小时过去了，已经给六十几人签售了写|真集。
想起上午的时候，简直和眼下的情况天壤之别啊。
那个时候，我绝对不敢相信，叶翔的号召力居然还很不错的。
等到第六十九本写|真集卖出去之后，叶翔面前就没有人了。
“这么快就没了啊……”叶翔意犹未尽地说道。
其实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很不错的了。
没有事先宣传，书店上也没有贴大幅海报，就光靠网络上的一场闹剧才令一些粉丝得知情况而赶过来。
认真说起来，不是叶翔还不够出名，不是他一个粉丝都没有，而是叶翔这一次的签售会准备不足啊。
已经四点多了。
我感慨地说道：“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啊，叶翔会请客的吧，会吧会吧？”
楚小雨拍了我的脑袋。
“你除了吃就不能想些积极的事吗？你除了吃，到底还会想些什么？”
“还有喝。”
“你……”
“还有睡。”
“我……”
“还有玩。”
“去你的，简单来讲，就是你脑袋里头只有吃喝玩乐呗！我坦白告诉你吧，叶翔今天晚上是必须请吃饭的，因为我在这儿呢，他敢无动于衷！”
所以说，你不也关注吃喝玩乐吗？
还说我呢。
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书店的工作人员过来了。
“已经快五点了，”工作人员和我说道：“我们六点钟就下班了，现在就可以撤摊了吧？”
为什么要和我说呢，我又不是主人翁，更不是经纪人。
“你和叶翔说去吧。”我说道。
工作人员却摇了摇头：“我刚刚和他表达了一下这个意思，结果……你们的这位朋友脾气有点儿大，还是你们去劝劝他吧……”
我知道叶翔已经克制了。
要是按照他的神力，能把整个书店都拆了。
叶翔还是端坐在椅子上，眼睛亮亮的。
我走过去的时候，听到叶翔叽叽咕咕的。
“还有三十几本呢……快来啊，快来啊，快来实体书店买我的写|真集啊，我就在这裏等着你们，给你们签名……快来……”
叶翔简直就像是在叫魂一样，听得我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登时，我就后悔了……
我又不是六点钟下班，我干嘛要那么好心提供帮助呢？
叶翔可不是那种会听别人劝的人啊。
快来一个人赶紧把书店的最后三十几本写|真集都买走吧！！！
我站在叶翔旁边，进退不能。
叶翔不搭理我，却知道我的出现。
“杨阳，你不要着急，今天肯定会把写|真集都卖出去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大哥，你做好什么心理准备了？
如果我们要强行收摊的话，你就把我们都给ko的心理准备吗？
这种心理准备不用准备也OK啊，你的神力只要存在，对我们就是强大的威胁。
简直就像是死神一样有没有！
一时间，我都觉得叶翔的影子怪怪的，好像戴着兜帽，举着镰刀的既视感。
还真特么的是死神吗？
当然不是……只是叶翔旁边竖着的牌子投影暧昧罢了。
我吞咽了一口，说道：“叶翔，你看哦，要是写|真集在今天之内都卖光的话，那明天以后书店卖什么呢？书店不能没有你的写|真集卖啊，你要留给书店一点儿念想不是吗？”
叶翔的耳朵动了动。
我继续说道：“还有哦，写|真集还没有进行第二次的印刷，要是这么快都卖光了的话，你的其他粉丝们应该怎么办？他们要是来书店买，却买不到，岂不是会很伤心？”
叶翔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不能让我的粉丝们伤心……这样吧，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好了，我们明后天继续过来好不好？”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今天一天就将我的手给晒破皮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没几天之后，我就要晒得没脸没皮了啊！
而且，我还有自己的事情，总不能一直跟在你的屁股后头吧。
咱们是好朋友，我关心你，你也关心我一下好不好？
可是……
叶翔为什么要眨着星星眼盯着我？
为什么他一眨不眨的？
叶翔的眼睛看起来好大啊，好像岛国动漫里的女猪脚的眼睛！
哇，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你觉得自己很萌，但是我觉得好恶心啊！
一双眼睛几乎占据了一半的脸，怎么可能会不恶心，会不吓人呢！
不要再那么看我了！
你的眼睛好像会射激光啊！
啊，不行了，太耀眼了，我都快要被刺瞎了！
叶翔似乎变得越来越大，反倒是似乎变得越来越渺小。
最后，我的世界仿佛都是叶翔的一双大眼睛……
“好吧，你赢了。”我说道：“只要你不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叶翔一听，立马收起自己无敌可爱心形眼。
“你早说吗，你早说我就不至于这么累了……哎，睁得半天的眼睛，真是要累死我了……”
我看你是想要吓死我！
活人不睁眼睛那不就是死了！？
我们开始收拾起来，就在这时，又有几个粉丝过来。
叶翔继续他的签售。
幸好楚小雨在这裏，同书店的相关人员吩咐了一番，最后叶翔能够将他这个不算火爆但也细水长流的签售会维持到了晚上十点。
没想到那么晚居然还有粉丝赶过来。
有一部分粉丝表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签售会，要不然早就过来了。
叶翔虽然不算出名，但他的颜值很抗打，因此贴吧，官方微博，官方粉丝团都有人建立与组织。
粉丝团的团长都不了解叶翔的这一次的签售会。
团长带着一部分粉丝赶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九点了。
而且写|真集的数量也不够了。
叶翔不能让这些粉丝白白跑一趟，于是，就请大家伙吃饭。
粉丝们居然感动到哭。
我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眼下，可不是我的功劳了。
这完全是叶翔自己的名气的功劳。
我突然有种可以功成身退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