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朝殊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醒过来,收到陈柘野发给他发的信息留言。

——阿殊,厨房有早餐,卫生间里有备好的洗漱牙刷。

朝殊慢吞吞地走到厨房,发现是一份温度刚好的热牛奶还有番茄鸡蛋三明治。

卖相不错。

朝殊洗漱后吃了几口,吃完后他就回公寓,原本以为张承他们没有醒,可是他一回去,发现公寓空荡荡像是没有人,这让朝殊觉得很奇怪,然后打了一通电话给张承。

他这才知道张承他们大半夜跑到酒店去开房了。

“我觉得我们在公寓做那种事,对你身心不太友好,所以我们就出来了。”

听着电话那头张承生龙活虎的声音,朝殊欲言又止,算了,随便他,心情好了起来就行。

“所以你们今天是和好了。”

晚上的学校没有几个人,大部分的人很少住校,所以显得学校很冷清,不过到了晚上学校的路灯和各个楼层的走廊灯都会打开,灯火通明,直到十二点学校楼层的走廊灯才会熄灭,留下学校街道上的几盏夜灯。

朝殊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上一次似乎也是同样的场合同样的人,不过上次是清晨,现在是晚上。

“唉,正常情侣之间小打小闹很正常。”张承笑的跟个二傻子,朝殊不想吃他们的狗粮,刚想挂断电话,可是张承喊住他,“那个我跟郑武在一起了,我们现在是男朋友关系,大后天晚上大家见个面,算是定下正式关系。”

今夜的陈柘野的外套还是黑色,里面的衣服是西服,手上戴着黑皮手套,一整套的黑色装扮,不过搭配在他身上只会觉得优雅绅士。

最好直接到明年。

朝殊知道他这是要跟郑武培养感情,叹息一声,就去准备上课,今天他的课只有上午,下午非常有空,朝殊就去图书馆看了一下午的书,到了晚上回公寓,将花瓶里的水全部换掉新的,再将公寓里的卫生重新打扫一遍,后来闲着没事干,他就去外面散步。

沈从蕙腼腆地一笑,“这样子吗?我今天刚好在学校,吃完饭就想要一个人出来走走。”

朝殊身上裹了厚厚的黑色棉袄,走在外面感觉冷风刷刷地往身上灌,还好他今晚穿得多,脖子上戴了围巾,手上还戴着毛绒绒的手套。

陈柘野看他穿得厚厚一身,不免唇角弯起,“确实很多,像小企鹅。”

这次陈柘野野没有流露不满,只是温柔地询问,“阿殊,你不是怕冷吗?”

朝殊将围巾拉上去,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穿得很多。”朝殊面无表情地说。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朝殊见他出现,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干脆转身想要在操场上多走几圈。

沈从蕙感叹,“这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到了十一月份。”

“朝同学你晚上怎么想在这里散步。”沈从蕙好奇地问他。

“那当然。”张承骄傲地说,然后火急火燎地挂断电话。

“可以。”

也许听出朝殊话里的担心,陈柘野心情愉悦地说,“嗯,到时候能跟阿殊一起视频吗?”

朝殊面无表情地说,“我没骗你。”

“嗯?”朝殊转过头,看到陈柘野耳垂的蛇环发出折射的暖光。

沈从蕙想想也是,两人不知不觉中走了一圈,后来朝殊走得差不多跟她告别,沈从蕙笑着跟他挥挥手告别,而朝殊没走近就遇到陈柘野一脸笑意地看他。

陈柘野指尖触动,他往朝殊的方向瞥过去,寒冷的秋夜,暖黄的路灯从附近打过来,落在他冷清的半场侧脸上,像是披上一层暖黄的色彩,柔和得不可思议。

朝殊瞧见,停下脚步侧过脸看向他,“一个星期,这么久。”

朝殊:“你还挺有仪式感的。”

朝殊一个人走在操场上,享受这份静谧,刚好遇到出来散步的沈从蕙。

结果被朝殊瞪了一眼,陈柘野失笑。

就是脸上有点冷。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朝殊淡定地说。

“嗯。”朝殊安静地听着沈从蕙的话。

朝殊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我说过你只要不像他,我会试着放松对你警惕的态度。”

陈柘野陪着他一起在操场上散步,闻言淡笑地说:“今天提前结束会议,后天我要去北美一趟,可能大约有一个星期都看不到阿殊。”说到这里,陈柘野停下脚步,眉眼的不满足清晰可见。

“你别骗我。”漫不经心的口吻,透露出主人的阴晴不定。

不过沈从蕙不太理解地看他,“朝同学,你真奇怪。你还是我身边,第一个想要时间过得很快的人。”

“是的,不过我希望他能更快点。”

“你到时候一定要来,我可是喊了苏戎,你放心就我们几个人,我没喊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

她的笑容很灿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朝殊,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朝殊礼貌性地跟他打招呼

“突然想出来走走。”

听到朝殊的同意,陈柘野眼底的唇角上扬,“阿殊最近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我有时候都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两双眼眸在夜色交织,试探的言语还有认真的眼眸,在这个夜色中虚构成某种幻境。

北城的白天和夜晚温度相差很大,白天气温十度,晚上直接降到零下几度。

“阿殊。”

以至于,多年以后,陈柘野在想,他的阿殊原来是个谎话连篇的人。

-

北城的机场。

朝殊去接苏戎,至于张承说是去拳击馆看郑承的比赛,看完就直接过去。

“所以就拜托阿殊你帮帮我,好不好。”张承听多了陈柘野喊他叫阿殊,导致他这两天也改口叫他阿殊,某次陈柘野听到张承这句称呼,当场就没了笑意。

张承完全忽视了陈柘野的表情,深陷爱情中的男人,连带智商都下线了。

不过由于陈柘野出差,所以没时间收拾张承,不过要是陈柘野听到苏戎野喊他阿殊,是不是更生气。

这一点朝殊不得而知,因为张承拜托他去接苏戎,还转了一笔钱给他,算是辛苦费。

当时朝殊说:“你最近出手挺大方的。”

“我一直都挺大方的,而且我最近投资的项目都在回本。”张承骄傲得像个小王子,不得不说谈恋爱的人都会比之前好看很多,因为谈恋爱后会更注重打扮收拾自己,像张承,经受爱情的滋润,颜值都上涨了不少。

朝殊想到这里,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喊他,朝殊往后一瞥发现是正兴高采烈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的苏戎。

苏戎传来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显然知道这边的天气很冷。

“阿殊,你是不是等我等很久了。”

“还好,我刚到。”朝殊看他提着行李过来,想帮他提行李,可是被苏戎拒绝,“没关系,我可以的。”

苏戎比起上次见面多了一份坚毅,甚至在上车前,还不好意思地告诉朝殊,“我最近去健身了,我有小肌肉了。”

要不是穿的衣服太多,苏戎都想揭开衣服秀出肌肉给朝殊看。

朝殊倒是很惊讶,“你好厉害。”

苏戎被夸得脸红一片,朝殊先是送他去酒店,然后陪他休息了一会,到了晚上带着他去预定的餐厅。

不过看着苏戎提着一个精致的袋子,朝殊奇怪地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要送给张承对象的见面礼。”苏戎说得很认真,顺便还展示给朝殊看。

“我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口红鲜花,我刚刚上车之前已经跟花店老板说好,将花送到餐厅。”

朝殊看他准备得这么齐全,头痛地问他,“张承是不是没告诉你,他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啊?”

瞧苏戎迷惘的样子,朝殊就知道张承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连谈的恋爱对象的信息都不告诉苏戎。

没办法,朝殊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将口红退掉,还有那个花能不能让花店老板退掉。他不需要这个。”

苏戎困惑地看他,显然还没有明白朝殊说这句话的意思,直到朝殊说,“他的对象是个男的。”

他这才手忙脚乱,惊讶得差点坐不住。

不过鲜花已经送到了餐厅,没办法退掉,于是朝殊说,“没关系,送花也行。”

“可是我送一个男人粉玫瑰,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苏戎差点要哭出来。

朝殊安慰他,“没事,粉色又不是什么很重要。”

可是苏戎怕在张承对象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过这个观念在看到郑武后,他就吃惊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可怕,但是他居然不嫌弃粉色玫瑰,还接过去。

苏戎一直悬着的心情,立马放松下来。

这次见面差不多花了三个小时,大家其乐融融,最后朝殊送苏戎回去,至于张承他们那边完全不用他操心。

朝殊将苏送回去,就独自一个人回到公寓,可是他刚回到公寓门口就看到有人在等他。

“你是?”

对方背影很高,穿着浅杏色大衣,让朝殊在猜他是谁?

是陈柘野?不可能他现在人在北美,那是谁?

对方闻言很快转过身,居然是多日未见的霍成远,他懒散地双后插兜,双手插兜地说,“亲爱的,好久不见。”

朝殊下意识后退,“你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我当来是来见你的,亲爱的。”霍成远的皮相十倍偏美艳,但又不缺乏男性的凌厉,五官凌厉分明,唇角的恶意笑容不像陈柘野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假笑,而是一种发自真心的笑容。

“你别乱来,你别忘记我有保镖。”随着朝殊的话,那些一直跟着朝殊身边的保镖们都站了出来。

霍成远丝毫不惧怕,深邃的眉眼浮现晦涩不明的意味。

“你别担心,亲爱的,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

“看够了,我自然会走。”霍成远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抬脚就往回走,在路过朝殊的身侧,轻声说了一句。

“再见,学长。”

朝殊蹙眉,回过头,发现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从背影的潇洒,能看得出来,霍成远只是来看他一眼,可是朝殊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悄然发生。

在霍成远离开后,朝殊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疑问,找人调查了关于霍成远的从小到大的经历。

因为调查结果没有那么快,朝殊也不是很着急,只是这段时间他老是看到关于霍家的新闻。

也知道霍家最近进入低谷期,而霍成远的名字出现在了霍家的继承人那一栏。

只不过一条,“霍家小少爷当街伤害亲生母亲”的新闻登上了娱乐小报。

紧随其后就是霍家亲自澄清谣言。

不过这里面的真真假假到底是什么样,谁知道。

朝殊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太多关注,这个月他有很多考试,让他根本没精力关注这种八卦。

这期间陈柘野应该知道他很忙,从北美回来后,也没有去打扰朝殊。

两个人一个上学考试,一个忙工作。

等到朝殊终于考完试后,没想到已经到了十一月底。

而且张承又跟郑武吵架。

这次朝殊见怪不怪,反正他们迟早会和好,也就不管张承。

陈柘野在得知他有空后,就约他一起去看一场音乐会,朝殊心想他也没什么事,就答应陪他去。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整个场地已经被陈柘野全部包下,而台上的表演者都是陈柘野从国外请来的各种音乐家,目的就是让他放松心情。

陈柘野这个办法确实很好,原本由于考试带来的压力,让朝殊在这一场音乐会上,心情放松下来。

听完这场音乐会后,陈柘野又带他去逛宝石展览会,只要朝殊停留超过五秒的宝石,都会被陈柘野买下来。

朝殊蹙眉,“我只是觉得好看,你不用大费周章地拍下来。”

陈柘野眉眼温柔,桃花眼里的缱绻可以溺死人,“我只是想拍下来送给阿殊。”

之后朝殊停留的视线不再超过五秒,但这并不妨碍陈柘野在后续中,将那些长得除了美丽昂贵毫无用处的精致奢饰品全部送给朝殊。

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天的行程,朝殊感觉累得够呛,而行承看着陈柘的“财大气粗”的手笔,像是被激励到什么,又开始过上之前应酬的日子,只不过他挤出来多余的时间,开始认真上课。

朝殊好奇问他,“你怎么突然这么勤快。”

“我要成为优秀的男人。”张承一脸坚定地表示。

朝殊知道他肯定是因为郑武的原因才刺激到了,也就不打扰他,而张承确实是因为郑武的原因,这次他们吵架的原因,是有人说他配不上郑武,说他是私生子,性格又爱玩,不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对象。

当时他兴致勃勃地想要去见郑武,刚好听说郑武在后台,于是他抱着花去见他。

他忘记了对方是怎么贬低他,只记得郑武说,“你说得对。”

“他连我其实对花过敏都看不出来,还每天送花给我。”

那一瞬间,张承忘记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忘记自己怎么回来的,只是都拿给他看到扔进垃圾桶的鲜花,这才想起来,每次送花,他看起来表情都不是那么开心,还以为是郑武性格的原因。

现在想想,他根本不喜欢花,那为什么要接受花。

而且郑武是不是也很讨厌他是个私生子。

从小到大,张承一直活在私生子的阴影下,一直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表现给他们看。

可是当他这种努力展现给人前的奋斗被撕碎,暴露出他的本质,其实是个自卑有着白日梦的蠢货。

张承退缩了,也害怕从喜欢的人嘴里听到,对于他的身份不认同,还有郑武厌恶的眼神。

原本的好朋友听说他只是个可怜的私生子,那种施舍的同情,让他到现在没有忘记。

于是他就单方面不跟郑武联系,而郑武也没有跟他联系。

这让张承的心,冷得透彻心凉。

一想到这里,张承崩溃地跑回卧室,刚开始只是压抑地小声哭泣,后来嗓子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原本在卧室准备睡觉的朝殊,再也受不住,张承大晚上发疯的哭声,直接走到他的卧室,看他哭红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样子,他干脆坐在他身边,严肃地问他。

“你应该大男人,能不能天天哭,你要记住你是个1。”

“1就不能哭吗?阿殊你不能歧视我。”

“……”

朝殊深呼吸,忍住要抽他的冲动,认真询问他,“说吧,这次为什么又吵架。”

张承不肯说,红着眼看他的样子像一只垂耳兔,也不知道郑武怎么看上他。

朝殊面无表情地想着,然后语气软下来,像哄小孩一样问他,“乖,告诉我,这次为什么?”

眼见张承还不肯说,朝殊示意自己的拳头,当即他就什么都招了。

朝殊没想到是这种小事,不过看他可怜兮兮地表情,想到曾经意气风发地要让他一起投资赚大钱的家伙,现在为了爱情变成这个样子,朝殊还是心软。

“张承,你太在乎你的身份了。”

“爱一个人是不会嫌弃你的身份。”

张承犹豫,“可是我不确定他爱我,他从来都不说喜欢我,每次见面都是要跟我干这种事情。”

朝殊认真地跟他剖析,“你觉得他的性格是那种外向,天天喜欢一个人就要往嘴边说的人吗?”

张承拼命地摇头,“他不是。”

“那他为什么不找别人做,天天拉着你干这种事,是不是说明他只看得上你。”

张承对于这一点有点骄傲地表示,“万一是我很厉害呢?”

朝殊冷哼一声,“就你这个样子,其实正常人很难看上你。”

张承瞪大双眼,无法置信,“阿殊你歧视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朝殊迟钝了一下,在吊住张承的胃口后。

朝殊柘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没遇到你之前他是1,你知道这是代表什么吗?”

张承眼睛一亮,精神顿时充沛起来,羞涩地说,“我懂了。”

朝殊见张承不再低迷,语气淡定,“所以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我知道,谢谢你阿殊。”张承受到鼓舞,然后大晚上棉袄也不穿,兴高采烈地跑出去,“阿殊,我去找郑武了。”

朝殊看着公寓大门打开,冷风飕飕地灌进来,本想喊住他穿衣服,结果人影早就不见了。

最后他走到门口想要将大门关上,却注意到陈柘野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公寓门口,唇角弯起,“我听到你这里有动静,还以为阿殊你出了什么事。”

“没事。”朝殊想要将公寓门关上,可陈柘野修长的手指放在门框上,从容不迫地说,“我们能聊聊吗?”

“聊天吗?”

朝殊放他进来,还以为他是单纯地聊天,可是陈柘野坐在沙发上,语气温和地问他关于霍成远的消息。

“阿殊,我今天听保镖说你遇到了霍成远,你放心我没有监视你,也没有特意打听,只是今天刚好听见保镖们主动说了一句。”

“而且我们可是签了合同,要是我失约,我就不能再看阿殊。”

聊到合同,朝殊意识到情绪又外露了,眉眼垂下。

他只能向陈柘野解释,“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下意识。”

“没关系,我知道阿殊不是故意,而且是我的问题,毕竟是我的问题才让阿殊到现在无法信任我。”陈柘野苦恼的语气,让人深感他的善良。

朝殊知道他是装的,但不得不说装的样子,还挺让人容易卸下心中的防备。

朝殊:“没事,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那么在意霍成远,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他,你也不用这么担心。”

陈柘野坐在朝殊的对面沙发,两人的距离是个小型茶几,从朝殊找个方向能看到他凸起的锁骨滚陈柘野了一下,在这夜晚有种暧昧的气息。

“任何人觊觎阿殊的人,我都担心他们会抢走你。”陈柘野轻叹,眼里的危险被尽数收敛,看起来相当无辜。

朝殊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被抢走的。”他现在谁也不爱。

“是吗?那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陈柘野指尖敲击沙发扶手的位置,随意的口吻像是心血来潮,而手背凸起的青筋,暴露主人亢奋的心理活动。

这一幕刚好被朝殊看到,这让朝殊蹙眉。

“你在嫉妒吗?”

“阿殊,要不要试试。”男人的眼神在白昼的灯下,显得诡谲,似笑非笑地表情像是在蠢蠢欲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