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一个寒夜,桃核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了这么一段话:许星河,你竟敢不收卢甜儿的礼物,不吃鲁悦做的爱心布丁,不和郭襄襄说话,你弄哭了我所有的好朋友,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死不如生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许星河作为蝉联三年年级第一宝座的学生,加之出身富裕家庭,外形又称得上英俊挺拔,一出教室门,犹如高贵王子出巡,引得女孩子们频频望向窗口,送去缕缕秋波,却因他冷漠高傲的表情,而碎了一地的芳心。
桃核也是普通女孩,青春期里,见到优秀酷帅的美少年,两眼也会飘出红星星,经过许星河时,也多瞄两眼。不过不同于其他女孩偷偷摸摸地打量,桃核总赤|裸裸地从头到尾看许星河,哪怕心跳得有些快,她想,既然要看,就大大方方看,难得有帅哥在前,自然要多饱饱眼福了。
见过姐夫叶知秋这样出类拔萃温文尔雅的年级第一,桃核渐渐看不顺眼自己学校的这个年级第一。桃核觉得他太不gentleman。
原因无他,只因为许星河同学不收卢甜儿的礼物,不吃鲁悦做的爱心布丁,不和郭襄襄说话,而这三个女孩子是桃核同学在这个初中最好的朋友,桃核很气愤。
小姑娘心事遮不住,于是每次见到许星河,桃核就上下瞪视他,许星河同学虽然仍旧维持酷酷的冷漠表情,但投射过来的目光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桃核就这样瞪了他半年,之后许星河以全校最高分考进A中,而桃核则以优秀的文科成绩,吊车尾的数学成绩,勉强挤入了A中的大门。
陶何生看见自己的名字和许星河在同一班级下的时候,拳头攥紧,双眼喷火,小宇宙膨胀放大,太好了,许星河同学自己送上门来被虐了。
桃核同学联想到她妈第九次收看的“新白娘子传奇”,瞬间有种成为法海大师,下界除妖的使命感。
开学后,倒数第一和正数第一成了同桌,本来老师的原意是大家互相帮助,不过两个第一名屁股刚一落座,他无视她,她上下瞪他,都冷冷别开了眼。
高一开学半个月,5班几乎所有人开始熟悉打闹,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唯有两个人,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桌,互相漠视对方存在,谁都不理谁。
许星河是何等自傲的男生,初三的时候被桃核瞪了半年,莫名其妙了半年,到了高一,这下可好,频频上下不加掩饰地瞪他,漂亮的小脸蛋盛满了对他的鄙夷,对谁都笑得和熙灿烂,一见他来,表演变脸似的,冷淡之极。
女人都是人来疯,他是男子汉,漠视她总行吧。
两人都性格坚韧,整整三个礼拜没有说话,在全班都习惯这一桌的沉寂后,三个礼拜后的某一天,这一桌又走向另一个极端,开始唇枪舌战,战火之激烈程度,令全班人咋舌。
起因是坐两人前面的胖子夏亮中午啃了两个桃子,把啃剩的桃核放在桌上,窗外一只苍蝇嗡嗡飞进来绕着飞了两圈,许星河计上心头,有意大声说道,“夏亮,把你桌上那俩烂桃核扔了吧,招苍蝇。”
本来这句话也没错,可是听在陶何生同学的耳里,则颇有歧义。本来火气就盛,结果这许星河击中她的痛脚,桃核一下子成了只刺猬,啪的把手里的三本书重重摔在桌面上,声音如此之响,全班人都安静下来。
“son of bitch,fuck your asshole……”一出口就是一串英文骂人的话,所有人都懵了。
所以,事情就是,桃核对许星河人生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son of bitch ,fuck your asshole,当时许星河同学微眯眼,也同样不客气地回赠了一句,“bitch。”
这个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后来发展成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刺猬桃核同学挑起的。
“喂喂,看到三八线没有,你的猪肘子再伸过来,我就用笔戳你。Understand?”
“我即使没伸过来你也在戳我,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用圆珠笔,用铅笔行吗?可怜可怜我的T恤,女人!”
“我干嘛要可怜你,花蝴蝶,骚包,每天一件衣服,你骚给谁看?”
“呵,不好意思,骚给每个人看,就是不给你看。”
当然吵架的结尾总以桃核同学受气告终,于是挑衅来得越加频繁,战况也更加激烈。许星河写作业的时候故意撞他一下,让他写歪字,他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给胖子讲完题要坐下,她已经抽掉他的凳子,幸好他运动神经发达,及时抓住桌沿,才免遭一劫。
不过他自诩绅士,不跟小女生计较,反而觉得每天上学的日子挺无聊,跟这个看起来笨笨的漂亮女生拌嘴斗法,心情也算愉悦,日子也就一天天很快的过去。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这天下午许星河去参加课后竞赛辅导,回到空荡荡的教室才发现桃核一个人仍旧傻傻坐着,拧着眉头发愣,看起来坐立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大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教室里仅剩的两个男生。
他走进来和那两个男生打了招呼,两人瞥了眼他们,结伴而出,教室里仅剩他们俩。
桃核一见他走进,脸色先是铁青,而后突然又涌上红潮,心神不定地看窗外的风景。但许星河看得出,她在紧张,因为每次她一紧张,就开始把手指头绕成麻花状。
他顾自收拾书包,“你还不回家?”
她仍旧别开眼不看他,很不耐烦,“你快滚。”
他摇摇头,女人可真是绵里藏针,永远不知道她们的脑袋瓜在想些什么,他潇洒地背上包离开,可走到门口心一软,回头瞥了她一眼,发现她六神无主地凝视着他,大眼水汪汪,像是渴求帮助的迷路小鹿,那一刻,他的心砰然一动。
于是脚步不由自主得往回走,走到她面前,状似不耐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问令她眼眶湿润,微翘长睫像是沾了露水,一扇一扇间,好是楚楚可怜。她犹犹豫豫了好半天才答道,“我……我回不了家?”
“你没带钥匙?”
“不……不是,我裤子……脏了。”
聪明如许星河自然马上悟到事情的原委,突然知道女生最私密的事,让他这个害羞的少年也愣在原地,好半天不知如何反应。空旷的教室,脸红的少男少女,一个脸低垂,一个眉微蹙,均有些不知所措。
窗外传来如潮的音乐声,时不时伴着喝彩声,这是各个班级为校艺术节准备节目,在日落前,人群还不会散去。
许星河迅速打量了眼彼此,她穿着毛衣,幸好他裹着外套,于是二话不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扔给她,转过身去喝令她,“快围上,跟我来。”
这种尴尬的情形下,自然没有第二个选择,桃核讪讪地站起来,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又从身体流出,低头一看,椅子已经沾上一圈红色,脸羞成了红苹果。
许星河见她没动静,微微侧身一扫,见她低首看着椅面,呆若成鸡,遂不耐烦地扔了包餐巾纸给她,头也不回地说,“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到走廊,大口喘粗气,就刚才那小小的功夫,额头竟泌出了汗。
那天她坐在他的后座,鹅黄色毛衣下围着他深蓝色的外套,他骑车带着她,飞速离开熙攘的校园,祈祷谁也没有发现他们的惊慌。
这之后少男少女的心事都有些变化,依然经常为了三八线吵架,她颓败以后,索性冷战,这是他又充当挑事者,她写字的时候撞她,她瞪过来,他愉悦地把眉一扬,嘴边勾出坏坏的笑,气得她狠狠踩他的脚。
只不过每月有那么几天,他是温柔的,通常什么都不说,戳戳文曲星上的日历,暗示她那几天快来了,记得带什么可别再忘了。
这时的桃核会又急又羞,压低嗓门吼他,“你知不知道女生的生理期是不准的?不懂不要乱戳日历。”
许星河嘴角微微一弯,侧脸遮住了不小心溢出的调皮光芒,低头继续手中题目,“也差不了多少,上两次的这个时间段,你书包左边那个小袋子都会特别鼓。所以我想,”他酷酷抬起头,“你这个月是不是又忘记什么了?”
某个女人还真的忘记了,那天战战兢兢坐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回到家马上把东西塞进书包,结果第二天,姨妈真的如期到来。
那天量特多,桃核一天没敢动,去了几次厕所,中午时分,接收到许星河不怀好意的眼光后,桃核气愤地站起来,一脚踩下,许星河同学痛得直哼哼,却不敢大肆叫喊。
许星河忍痛没叫出的原因是,那时全班换位置的呼声极高,更有几个女生欲染指许星河旁边这个位置,数次以两人关系恶劣为由跟老师打小报告,老师处于密切关注事态发展中。
好在许星河神力通天,又很能忍痛,桃核私底下踹一脚,掐她一下,他眼睛眨都不眨,再加上逼着桃核啃数学,不学就把她被姨妈关照的日子公之于众,桃核被抓了把柄,只好含泪捧起数学书,一郁闷就开始在他的书上乱画画。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了一年,桃核同学的数学成绩在许星河的胁迫下,终于从全班倒数第一,上升到倒数第十五,而他们班有40个人,桃核同学的数学终于混上中小水平了,在得知成绩的那一天放学,桃核买了两根棒棒糖,偷偷尾随着许星河去了车棚。
车棚里已经没什么人,三三两两的自行车分散停放着,许星河正低头开钥匙的时候,余光瞄到桃核的小脑袋从墙后探出,大眼睛闪啊闪,像是晚上的小星星。
他微微一笑,直起身冲她招招手,待她走进,面无表情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桃核搓了搓衣角,慢吞吞地拿出两根棒棒糖,一根草莓味,一根柠檬味,扭扭捏捏地说,“今天方老师表扬我了,这个,谢谢你。”
他也不客气,一把拿过柠檬味棒棒糖拆开来塞进嘴裏吃,桃核眉开眼笑,也笑眯眯地拆开草莓味的包装,心满意足地尝着甜味,心裏也甜开了一片。
车棚旁人影稀疏,楼上有流畅的钢琴声流泻出窗外。许星河把棒棒糖在嘴裏转了两下,忽然看着她,松开嘴道,“这个不好吃,我要吃你的。”
然后很霸道地扯开她的手,趁她目瞪口呆之际,一把拿过她含着的棒棒糖放进嘴,滋滋有味地含在嘴裏,“嗯,这个味道还不错。”
桃核处于巨大的震惊中,他叼着她的棒棒糖,一把把自己的棒棒糖塞进她的嘴裏,很殷勤地说,“尝尝我的看。”
桃核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响,脸像是涂了红色的油彩,大叫道,“许星河你好恶心。”然后一把把自己口中的草莓味棒棒糖胡乱塞进了许星河的嘴裏,转身飞奔离开。
桃核同学就这么被骗去了人生中第一个吻,却浑然未知。等到高三毕业许星河在学校小树林吻得她晕头转向后,桃核捶着他的胸,气呼呼骂道,“我的初吻,我的初吻就这么被你这流氓夺走了……fuck you !!!!!”
许星河紧紧抱住她,在她的耳旁邪恶吹起,“笨蛋,你的初吻高一就没了……还有,以后谁fuck谁还不知道呢,baby,以后只许在我面前说fuck you,听到了没有?”
桃核的爸妈后来捶胸顿足,他们生的两个孩子,原来都是早恋体质!